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支黑甲军在其中穿行。
所有人都闭紧嘴巴,便是一脚踩进冰凉刺骨的河水中,都咬紧牙关,无一人出声。
身后的战马,马嘴上绑着布条。除了枯叶破碎的声音,这里安静的出奇。
牛皋牵着战马跟上赵士程的步伐,小声问道:“徒儿,恁这样神出鬼没的,到底要干什么?
俺打了这么多胜仗,恁都不让俺声张,也不许别人往外传。现在他们都管俺们叫鬼军。恁听听,这也忒难听了吧?”
“嘘——”赵士程压低了声音,轻声答道:“师父,官家给我下的旨意,就是配合各地将领作战。哪里战事胶着,我们就要去哪里。”
“咦……恁个信球儿哎!”牛皋急的跺了跺脚:“恁倒是告诉俺,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走了好几日了,俺都没有闹明白哩!”
赵士程放慢了脚步,低声说道:“探子传信回来说,完颜兀术将韩常派过来,想要奇袭打岳家军。”
牛皋眼睛一亮,兴奋的喊着:“咦!还有这好事哩?”
这一嗓子,把牛皋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赶紧捂住嘴巴,跟做贼一样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将士们没有看他,这才放下了手。
“乖徒儿,咱爷俩商量商量,恁让我出一回手呗?咱们出来半年哩,恁一直不让俺上阵,俺手痒痒。”
赵士程翻了个白眼,拨开前方的芦苇叶,咬着后槽牙说:“师父,你要是手痒痒可以去挠墙。
你想什么呢?就您这身子骨看个热闹就行了,还想亲自上阵……你信不信我马上给师娘写信,告你的状。”
“俺不信!”牛皋腆着肚子,摇头晃脑的说:“恁这回出来,连给婉婉写信的时间都没有,还有空给恁师娘写信?”
赵士程想到包袱里攒的那一沓书信,不由得叹了口气:“师父,我不是没有时间写信。是官家让我不要泄露行踪。”
若不是怕传信回去,会引起探子的注意,暴露自己的位置,他早就给唐婉传信了。
“如果可以传信的话,我一天写一封,天天给婉婉传信。”
牛皋觉得牙酸,啐了一口说道:“离不开婆娘,没有出息。”
赵士程无奈的看着牛皋,沉声说道:“师父,我要没记错的话,您就这次出来没有带师娘吧?”
牛皋老脸一红,背过身去。
杨继周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笑出声来。他可是见过牛皋打儿子的,那可真是往死里打啊!
若是笑出声来,以牛皋的小心眼,以后肯定想办法整治他。
赵士程回头看了杨继周一眼,问道:“继周,你幼时经常去岳家军中,你说是不是这样?”
牛皋一个眼刀飞过去,杨继周只觉得后背凉,心道:哥哥,你莫要害我啊!
赵士程又扭过去看了牛皋一样,脚步更加的慢了。
他慢悠悠的说道:“继周,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有什么话照实说便是。”
牛皋又是一个眼刀,射在杨继周身上。他冷冷的说:“继周啊,俺记得,恁娘一直想让俺管教恁,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杨继周后背一紧,牛文钊的惨状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这师徒二人,一个他惹不起,另外一个他更惹不起。算了,这热闹不看也罢,还是保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