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导师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到来。
这个晚期的不定型类典雅地站起,对导师说道:
“我不能再等了,我应回归。我已趋于完成,从我之中将分离出更多的未完成品。”
导师却温柔地问她:
“你是哪年出生的?”
水蓼回答了导师:
“我曾受过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忘记了一部分以前的事情。不过前段时间,见过一个标兵。见到他的时候,我想起来,我已经活了几千万年了,实际有过思考的时长应该也有数万年了。我已经很老了。”
弱小的褐太阳在宫殿的边缘下沉,强大的橙太阳却在前方冉冉地升起。火红的日暮照亮了太空站的光帆,墙壁明亮得像是一个受伤的巨人流出的血。
导师问:
“你活得开心吗?”
水蓼简单地答道:
“我活得很快乐。”
天渐渐亮了,李明都的不定型身听见从太空城的远方传来了一声炮响。响声震散了天边凝聚的灰色气体云。
它靠在窗户的边缘,看到了许多新展开的飞行器。飞行器的内部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许多的不定型消失在了飞行器里。
他问:
“那些是什么?”
唇舌出于怜悯或者尊重,回答了这个人以及不定型的问题:
“那是我们后备的星桥。他们要去一个更大的中转站,向我们还能动的地方传播一些新的指令。”
在接近仙女座黑洞的地方,整个不定型世界已经开始动员起来。不定型这种生物因为没有脱出地球的谱系,紧张的感情仍然是存在的,但地球的景象充斥在每一个不定型的心中。它们缓慢又庄重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其他导师的心中同样不免像我们熟知的这一位一样生出嫉妒、激动与不安的情绪。他们看到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天堂,他们知道折磨他们的一部分人类仍然安之若素地在享受整个宇宙也独一无二的丰宴。
他们也有一件盼望已久但始终、甚至看上去有些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那就是战胜。
而在战胜中又有一件同样看上去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但这件事情本身是战胜的一个标志,也是对战胜这件事情最好的概括。
黑洞巨大引力井的周围流淌着吸积的尘埃的光环,在星桥的中央出现了被精心调制过的反德西特场,这使得星桥本身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定、以及变得可以移动起来。
这就是定形与不定形战争中最关键的转折点。
是一个开始,也是开始的开始。
不论成功还是失败,它都会不停地遗留,随着基因生命在宇宙中的分散而在宇宙分散,而让自己变得永不停息,变成一把永远燃不尽的火。
还于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