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微微眯起眼睛,说道:“宋卿家,这么多人弹劾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宋应星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说道:“启奏陛下,臣昨日确实前往礼部,只因臣奉陛下旨意修改忠烈祠图纸,需要礼部核准,然而,礼部尚书李建泰却对修改后的方案诸多阻挠,坚持按原设计进行,臣与之据理力争,欲说服大人以大局为重,从建造成本和工期的角度,重新考虑。”
“臣本打算邀请李尚书亲眼见证水泥的功效,可是,李尚书当场回绝,言语间颇有不当之处,臣一时气愤难平,与李尚书生了肢体冲突。臣深知朝堂之上,应以和为贵,然则事关朝廷大计,臣不得不据理力争,望陛下明察。”
朱由检闻言,目光转向李建泰:“李卿家,你有没有想说的?”
李建泰面色微变,随即露出一副委屈且忠诚的模样,跪伏于地,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陛下明鉴,臣掌管礼部,无时无刻不以朝廷为重,忠烈祠之事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原设计方案历经工部、户部、礼部和内阁审议,若贸然更改,恐有不妥。臣之所以坚持,实乃出于公心,并无半点私念。”
“宋侍郎所言,臣言语不当,乃至动手一事,实乃误会一场。臣在争论中或许言辞激烈了些,但绝无侮辱或挑衅之意。宋侍郎或许是一时情急,误解了臣的意图,更无端猜测臣从中谋利,臣实属冤枉,恳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归根结底,还是修改图纸的事,李卿家,你说说看,为何改不得?”
李建泰早有准备,当即说道:“回陛下,原图纸是工部起草,竟有户部、礼部核准,再由内阁票拟,最后呈交陛下御批,各中细节已经很做到尽可能完善,宋侍郎所进行的修改,几乎将原来的方案推倒重来,太冒进了!忠烈祠乃百年工程,臣不敢擅做主张!”
这时候,魏藻德说道:“启禀陛下,新的图纸确实太大胆了,那个水泥……臣等实在心里没底啊!”
宋应星立刻说道:“水泥之优点,实乃众多。其一,其造价远低于青石,能大幅节省朝廷开支;其二,水泥坚固耐用,不输青石,且更易于塑形,可大大增强建筑的稳定与美观;其三,水泥便于运输与储存,相较于青石,能显着减少运输成本与时间,从而加快工程进度。”
“新事物之初,难免有所顾虑。然而,若因循守旧,不思进取,我朝又何以进步?水泥技术,经臣等试验,效果斐然。若能在忠烈祠建造起到成效,下一步将推广天下,乃利国利民的之神器也!”
“微恳请陛下,允许忠烈祠工程尝试使用水泥,微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定不负陛下厚望!”
“陛下,宋侍郎所言不妥!”
李建泰赶忙道:“水泥刚刚研制出来,稳定性如何,根本无法确定,绝不能用忠烈祠来冒险!”
朱由检笑着问道:“朕以为,试试又何妨?毕竟成本低廉,还能缩短工期,即便后期真的出了问题,再改进就是了。正如宋卿家刚刚所言,若因循守旧,不思进取,我朝又何以进步?”
李建泰神色大变,说道:“可是,忠烈祠这样的大工程,象征着我朝的门面,而今冒然使用新材料,倘若以后出了问题,该当如何是好啊?”
朱由检突然问道:“李卿家,你是不是还没有亲眼见过硬化后的水泥?”
李建泰愕然道:“臣,臣……还没来得及去看……”
“既然你看都看,为何笃定水泥不堪重任?”
“这,这……”
朱由检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莫非是因为宋卿家修改图纸,大量使用水泥,断了李家的财路?”
李建泰闻听此言,如遭雷击,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大殿之上,群臣噤若寒蝉,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那些站出来弹劾宋应星的官员,似乎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悄悄往人群里挪去。
李建泰努力深呼吸,然后说道:“臣冤枉啊!臣为官二十载,向来洁身自好,两袖清风,从来没有贪过朝廷一两银子,恳请陛下明察!”
朱由检轻笑一声,说道:“朕听闻,李家做原材生意,可是不小?”
李建泰额头汗珠滴落,慌忙说道:“臣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读书没什么成就,只好转而经商,不过,臣从未插手商贾之事,也不曾利用职务之便,助其牟利,臣,臣……忠烈祠之事,臣只是公事公办,为了大局考虑,绝……绝无私心!”
朱由检默默听完,然后吩咐道:“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