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景和应下之后,长星方才走出来文阳殿。
走在外面的宫道上,长星的心里就一直想着周景和铺在面前的那张粗糙的纸,还有那淡得不能再淡的墨和光秃秃没剩下几根毛的墨笔。
长星想着,很难可以无动于衷。
与周景和相识的这些时日以来,周景和对于他自己所处的困境也并不曾刻意隐瞒过,所以对他的境况,长星自然也明了。
显然,虽说他有着皇子着一层身份,是实打实圣人的第七子,可却也是被遗忘,被丢弃的那一个。
在这皇宫里头,他这种身份是最为尴尬的。
也没几个人会真正将他当作主子来看待。
所以吃穿用度,能克扣的当然一点都不会剩下。
就连一日三餐都吃得勉强,就更别提旁的。
可读书认字,长星知道,这对于周景和来说应当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长星一边想着,一边回到自己屋子,将藏在枕头下边的那一小贯铜钱翻了出来,开始点数。
这都是她入宫之后一点点攒下的月俸。
她每月月俸本就不多,每月发下来的时候还总要遭上边的人克扣一番。
再加上秀兰秀荣二人不待见她,所以克扣得比常人要狠一些也是正常的事。
运气最好的时候,她能拿到一两银子,那便是秀兰秀荣她们心情不错,或者手边正有事情忙碌着,忘了这一档子事。
否则大多时候她要么就只能摸到几个铜板,要么是以她做事偷懒为理由,将那些银子尽数克扣了去。
所以即便她平素也没什么需要花费银子的地儿,可手头能攒下来的银子依旧是少得可怜。
她将那些铜钱数了几遍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这些银子早已被她安排了用处。
欣妃床上那张已经破了几道口子的被褥用来应付夏日甚至秋日都不会有大问题,可若是到了冬日,这样单薄又破了口子的被褥,怕是能生生将人冻死。
宁妃身子一直不好,可却连每日的汤药都用不上,这些银子中,有一份是要留给她每日汤药的。
另外,现下虽是秋日,可上京入冬早,到时候自然少不了需要些银子买来布料给大家做入冬的衣衫。
如此一来,哪里还能分出银子去给周景和买笔墨纸砚?
长星犹豫纠结了一番,最终将给自己准备过冬衣裳的那一部分银子拿了出来,其实也不过是几枚铜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