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吟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时候,突然想到成吉思汗铁木真在这个年代里尚未出生,把他的名字冒然吐出,姨娘和莺珠两个未必能明白,因此心思电转之间,就把成吉思汗改成了汉朝初年称雄大漠草原的冒顿单于。
契丹人和匈奴人都属于北方胡人,冒顿单于的名号,想必她们两个都听说过。
果然,萧太后和小郡主听他吟诵了这词之后,都觉得该词大气磅礴,气象万千,颇有雄视今古的豪迈之气。
她们都没想到,自己的这位老公进境居然如此神,这才多长时间不见,不仅武功有了明显的提高,而且还变得如此文采斐然起来了,真个是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
张梦阳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出了其中所流露出来的嘉许之意,心中得意至极,但脸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她俩说道: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启程吧!”
萧太后道:“你真的想好了,要跟着我们到极北之地的可敦城去么?”
张梦阳道:“这是什么话,昨晚上咱不都说好了么,夫妻虽是同林鸟,但决不能大难临头各自飞嘛。别废话了,抓把雪擦擦脸,提提神,吃点儿东西就上路吧!”
离开的驻跸山,他们一路之上颇为顺遂,离开了驻跸山之后,驾驭着小白,头一天他们便趱行了八百多里路,到达了辽西顺安的蒺藜山。
第二天更是趱行了一千多里地,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翻过了数不清的层峦叠嶂,渡过了数不清的溪水河流,于日暮时分,打达了潢河南岸的木叶山下。
这里已然是塞北腹地,四下里一派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游牧风光,更是两百多年前契丹人祖先所居的龙兴之地。
他们在一个契丹牧民家里借宿了一宿,和该牧民一家人聊了些契丹人祖上的奇闻异事,和有关太祖天皇帝阿保机的一些真真假假的传说。
当这家人得知他们也是契丹人的时候,神情与言语间便立马变得亲热的许多,拿出了自酿的马奶酒来款待他们,还用红漆木盘端来了半只烤熟的小羊羔,竭力地表现着自己对这三位远方客人的欢迎。
听这位契丹老牧民说,以前大辽国当家的时候,他们拿来招待尊贵客人的美味佳肴中,凤眼肝、背腰肉、熏鸡、烧鸽子等这一带契丹人所最喜欢的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现在是金人当家,他们把当地的契丹人压榨得厉害,如今潢河南北两岸的牧民们,景况都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倘若照此情形继续下去的话,用不了一年半载,只怕是再想要招待客人的时候,连眼下的半只羊羔都那不出来了。
听了老牧民的一番话,萧太后和小郡主心下感激之余,又不约而同地在深心里暗自唏嘘起来。
她们都曾是显赫的契丹贵族,但却在对金人的作战雄没能保住祖宗留下来的江山,连带着这些底层的牧民们一起做了亡国奴,倍受金人的压榨与欺凌。
虽说亡国的主要责任归诸天祚皇帝耶律延禧,已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的了。可是她们这些曾经在大辽国享尽了荣华富贵的皇亲国戚们,难道就都能逃脱得了亡国的干系么?
在所有底层穷苦的契丹百姓们面前,她们这些有着显赫出身的贵族难道不都是有罪的么?
只喝了很少的一点酒,只吃了很少的一点东西,萧太后和小郡主便都喝不下去,也吃不下去了。
她们都在内心里暗暗地誓,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恢复大辽曾经的基业,把这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底层契丹百姓,从金人的压榨与欺凌之下解救出来。
张梦阳却没有她们那样伤感的心绪,一面和这位契丹牧民高谈阔论着,一面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味道甘纯的马奶酒,大快朵颐地嚼着香喷喷的熏羊羔。
结果酒被他喝了大半桶下去,半只羊羔也多半进了他的肚子。
第二天一早,张梦阳给了老牧民一锭金子,当做对他热情款待的酬谢。
那牧民千恩万谢,说什么也不收。
张梦阳向他问明了北去的路径,把小白从附近的树林深处呼唤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那锭金子只管往他的手里一塞,夫妻三个翻身骑上小白的背脊,一溜烟也似地涉水过河,霎时间便消失在了遥远的绿草之间了。